【忘記】2013.12.04

我剛剛要幹嘛？

他把滑鼠在視窗上漫無目的地移動，無助得不得了。科學家說魚僅有七秒記憶，他開始懷疑他其實用鰓呼吸。腦袋的短期和長期記憶區域，不約而同出現了看不見的黑洞，把一切都公平、堅定、毫不留情地拖離，只留下他徒勞無功爬抓的爪痕。喔，還養成了他抓耳饒腮的壞習慣。搔得頭髮都要變短了。


最近常常這樣，說起來這現象已不稀奇；早在他過了青春的二十五歲，記憶力就像打破的沙漏，細碎綿延地離他而去。一開始驚慌，時間一久，也就習慣了。然而，最近變本加厲的情況，讓他不得不又注意到；要左右他的行為，簡直比左右個娃兒還要簡單上三階。只要插播就行了：電話、簡訊、各式通訊軟體......都行。他是如此多元地忙碌，以至於當一樣事務進入便擠去了另外一項的位置。最絕望的是，他自己的思緒也能打斷自己。常常在事情當下才突然醒覺，他原本要處理的，根本不是手頭上這玩意兒。像是燙手山芋一樣甩開，大腦重新搜尋，又陷入了另一碗山藥泥。黏黏稠稠，永無翻身餘地。

同事漸漸習慣，玩笑話幾句就過去了。女友開玩笑說，需要提醒你我是誰嗎？口氣有些酸楚；朋友拍拍肩，無論如何我們都愛你。啊，真煩惱啊，真煩惱。這徒勞無功的煩惱。還是別想了罷。但思緒剎車不了，他患的病是無法記憶，不是無法思考。

忘記有沒有說過那些話，忘記有沒有做過那些待辦事項，最後自己的人生也忘記有沒有活過了。多希望可以記得啊。多希望有東西可以記得啊。

正覺得有些哀傷，電話一響，剛剛的思緒立刻被真空吸引；習慣性爬梳頭髮，他的忘記，又開始了。